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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肸子

杨肸子随笔-我的父亲母亲-模态空间

杨肸子随笔|我的父亲母亲-模态空间

杨肸子高中时期经常阅读《青年文摘》杂志,里面就不乏作者写自己父母亲的文章,在阅读这些文章时,我深受感动。从那时起,我就在心底暗暗地想,有一天也要为自己朴实勤劳的农民父母写一篇文章。一晃近20年过去了,父母已垂垂老矣,觉得是时候写这篇文章了。另一方面,刚好自己有一个几万人的自媒体公众号,有这样大的阅读群体,更觉得是时候写这篇文章了。于是今天下午便创作了这篇文章,同时也赶在母亲节,向所有人的父母亲说一声,您们辛苦了!
父母出生在上世纪50年代初期,是伴随着新中国成长起来的一代人,他们都经历了新中国的那些艰苦岁月,特别是分田到户之前那些艰苦日子,父辈们所经历的苦难远是我们不能想像的。
父母都是家中的老大,在那时,老大都要承担更重的任务与责任。由于当时是吃食堂,按工分分配粮食,一家工分多则分配的粮食多,而爷爷奶奶一年的工分少得可怜,导致父亲全家一年分配的粮食经常不够吃,为了增加劳力,父亲高小(小学六年级)毕业之后,就没有再继续上学。13岁便加入了劳动大军,修过渠道,欧阳海灌区的水库等大型土木工程,随着父亲的辛勤劳动,全家年底分配的粮食逐年增加,但还远不够。由于父亲做事能让别人放心,不偷懒耍滑,文化也可以(高小在当时已是高学历了),18岁就成了公社的会计,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上父亲一家因工分少分配粮食少的问题。
父亲曾给我讲过一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:小时候家中的粮食不够,经常饿肚子,奶奶把别人不要的粗糠(水稻碾完之后较大块的谷皮)拿回来煮,吃了之后不能消化,又拉不出来,导致父亲在宽板凳上躺了三天三夜,差点以为熬不过去了。
母亲从小就非常听外公的话,做事勤奋,深得外公的喜欢,外公经常说,在七个孩子中,只有母亲是他亲生的。为了增加工分,母亲6岁就主动跟外公说给公社放牛,外公有些担心:毕竟是6岁,跑也跑不过牛,更不会拴牛。母亲跟外公说,拴牛可以请大一些的小伙伴帮忙,就这样,从6岁开始,母亲就开始放牛了。真是应了那一句老话,穷苦人家的孩子早懂事。南方的气候一年中是多雨的,所以雨鞋是必不可少的工具,为了方便母亲放牛,外公给母亲买了一双特大号的雨鞋,这样也是为了省钱,长大一点了还能穿,这双雨鞋,母亲一直穿到了12岁,由于脚小鞋大,就是两头各塞了一把棉絮,但总是不合脚的,也不知道摔过多少跤。有天夜里母亲做梦,梦到自己的雨鞋破了,哭了好久,醒来发现是个梦,又高兴了好久。也许是受这个影响,母亲给我小时候买鞋时,也会买大一点。
母亲只上过小学一年级,成绩特别好,但因为要干活,又交不起学费,外公便没再让母亲上学了,即使学校老师一而再地来家做思想工作,外公坚决不让母亲上学,当然也与性别有关,大舅就一直上到了高中。从小母亲就跟着外公干活,非常勤快,外公几点起几点睡,母亲就几点起几点睡。据母亲说,当时外公盖祖屋,买树与瓦的钱全是母亲砍柴挣来的。
父母一共生下了三个孩子,两个姐姐和我,大姐比我大七岁,二姐比我大五岁,其实在我上头还有一个姐因病夭折了,这也是因为当时农村看病不方便与医学不发达造成的。辣椒一直是湖南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菜品,有各种吃法,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辣椒。母亲怀大姐时,主要的菜就是辣椒(我一直也在纳闷,怎么没有别的菜可吃,有时我也很难理解当时父母的处境),导致小时候大姐头上和身上经常长浓疱。另外,当时吃食堂,计工分,一天不劳动就没有工分,因此,寒冷的冬天,身怀六甲的母亲仍然光着脚在田里干活。生我的时候,母亲也遭受了巨大的痛苦,生下我之后,母亲吃了很多很多苦草药,整晚整晚睡了不觉。
在农村,家里生了男孩,就要盖房子,为了将来取媳妇用。但盖房所用的主要材料砖和瓦都是自家烧制的,无处可买,另外也是因为没钱,而自己烧制可节省成本。在我四岁时,父母自己办砖(指从土到土制砖头)烧窖盖了一栋当时非常气派的二层红砖屋,这在当时,乃至90年代中期都是村里首屈一指的房子,因为大多数人家住的还是土砖屋。在筑窖烧砖时,由于是夏天响午,我去井里打水给父亲喝,结果因为井边的苔藓,我滑进了井里,幸得他人刚好来挑水把我救了。喊我父亲时,他正在窖上干活,听到别人喊我掉进了井里时,父亲直接是从10多米高的砖窖上跳下来的,也不怎么的,裤档都撕破了。
上高中时,父母又自己起早摸黑地烧制了几万红砖,准备换房用,主要是怕我考不上大学留在农村,准备盖新房娶媳妇用。毕竟当时农村出大学生是凤毛麟角,我的学习成绩也谈不上是十拿九稳的那种。好呆最后考上了,老屋一直也就没换。随着年代的久远,老屋经常漏雨,所以,每隔几年就要修缮一下,特别是屋顶的瓦片。90年代后期开始,盖房普通使用预制板等新材料,家里的老屋就显得有些过时了。随着我们的长大,老屋就只有父母两人在住了。前年,在我的一再要求下,父母又在自家老屋的后面翻盖了两间二层新房,改善了住房条件,本来父母是不同意的,他们觉得他们两个老人住老屋就够了。哪怕是翻盖这两间屋子,也是父母自己盖的,父亲是大工,负责砌墙与粉刷,母亲打下手,而远在他乡的儿子也没能出一点力气帮忙。
小时候家里穷,特别是小学的时候,经常交不起学费,要被老师留下来。对于父母来说,改善这种状况的途径就是多种地和父亲外出打工。从记事起,我就清楚地记得我们家种的水稻田要远多于自己的任务田,最多的时候有十几亩,而这些活只能是父母自己干,及我们帮的小忙。水稻的价格并不高,我记得最便宜的价格是百斤只有23元。而现在也不高,百斤只有150元左右。有一年,记得父亲雇车拉一车粮食到松柏镇上去卖,卖得近千元,放在我身上,我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,总担心不安全,手心一直冒汗。
每年的双抢(抢收早稻,抢种晚稻)季节总是最辛苦的,前前后后要忙半个月或近一个月。双抢正值七月,湖南的太阳特别的毒,站在水田里,水都烫脚,而太阳又无情地烤晒着,一天下来,全身都是湿的。由于双抢既要收割早稻,还要种晚稻,每天都是清早就起,忙到天黑才收工,一季下来,父母的双手总是被水稻割得满是伤痕,指甲因插秧灌泥而开裂。我也一直经历着双抢,最后一次是大学毕业,而研究生还没有开学那个暑假。
父母干农活都是一把好手,不仅速度快,而且质量还高。因此,如果别人家有活都经常请父母去帮忙。直到现在,别人还经常请母亲去别的地方帮人家干活,而每天的工资只有60元/天。我一再跟母亲讲不要去帮别人干活了,咱又不缺钱,母亲总会说,干点活还会舒服些,没有活干一天都不知道干什么了。其实,我知道,父母总是在想,还能干得动的时候,就干点,这样也得减轻一点我的负担。我工作以后,就跟父母说,现在你们不用负担我了,就别种地了,但直到现在,父母还一直在种地,虽然现在种得少了,而村里好多人都已经不种了。我现在都不确定,父母要到哪一天才不种地,也许要等到他们真的种不动的那一天吧。在他们看来,地一直是生活的来源,似乎不种地了,就没有生活来源了一样。
除了多种了很多亩水稻之外,父亲还经常外出打工,曾经在湛江下海抓螺,在广东下过煤井等。父亲外出打工也是因为一直要负担我的学费的原因,在我研究生期间,父亲还在外打工。父亲心灵、动手力强,父亲告诉我他学算盘是别人教自己的孩子,他站在边上学会的。在我的印象里,父亲从来没有学过泥瓦工,可是他会砌墙,会粉刷,一些初级的木工活也会,就连家里的柴油机和汽油机(农具上的)维修,父亲也包揽了,虽然从没有学过机械维修。由于这些活都会,因此,农闲时还经常去做一些盖房装修的活。
由于从小就穷,穷怕了,母亲总是舍不得花钱,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给自己买过衣服,一件衣服一双袜子都要穿好多年。母亲的衣服多半是大姐二姐买的,而我又不会买衣服,所以我很少给母亲买衣服。另外,我也担心买的衣服母亲不喜欢。至今,在我家柜子里还放着一件给母亲买的衣服,因为母亲不喜欢一直放在柜子里。母亲在北京时,家里隔三差五地总有快递,母亲也不高兴,嫌我们太花钱,都没有好好珍惜钱。
节省用母亲的话来说是,畅(谐音,表示珍惜)饭得饭恰(吃的意思),畅衣得衣穿。记得我们买过一个玻璃茶壶,嘴巴摔破了,母亲没让扔,拿回老家用了。老家一直没有件像样的电器,唯一的一件电器是90年父亲养的一群鸭子卖了700块,花500块买的一台14英寸的金星牌黑白电视机,这台电视陪伴我们家将近20年。直到现在老家也只有一台21英寸的彩色电视机和一台低廉的电冰箱。湖南天气热,我从某电商购买的冷风机,母亲一直也不用。说不会用,其实我知道,母亲是担心电费太多。母亲在家,每个月的用电量也就十多度。有的时候,放暑假在家,母亲也会嫌我们看电视太多,导致有过多的电费。
由于我上面是两位姐姐,姐姐们剩的衣服,只要不是太偏女性,母亲就会让我这个男生来穿,不然就浪费了。我记得小学五年级时,我不肯穿姐姐的衣服,母亲硬是拿着扫帚打我,最后,我只能穿着姐姐的衣服哭着去上学了。姐姐们淘汰的衣服,特别是她们打工时留下了太多的衣服,其中我穿的最多的是牛仔服,因为这个偏中性,但女牛仔裤与男牛仔裤还是有很大的不同,我当时也不知道,有一次,一个高中女生问我这是你的牛仔裤吗,我还傻傻地不明白她的意思。
家中有什么好吃的,母亲都舍不得吃,过年收到的东西,最后可能变质了也不会吃掉。由于好吃的东西母亲都是留给我们吃,所以,母亲经常因为营养不良而头晕,体质不好,经常有一些小感冒,当然这与她生我们的时候,月子没坐好也有关系。另一方面,当时也真没有什么好吃的,我从小就存在营养不良,营养跟不上就会隔几年生病一次,需要连续输液一周左右,最近一次是我上大二的时候,在校医院住了一礼拜。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是营养不良造成的,以前还以为是别的原因。
从初中开始,我就住校,初高中,还好一点,上大学时,每次返校,母亲都要送好远,有时眼睛还带着泪珠,我知道这是母亲思念他的儿子,我想等我安定下来,把父母接过来一起住。当我生小孩时,接母亲过来一起住,母亲还是不愿在北京呆着,她总说自己不喜欢北京的气候,上转盘式的楼梯晕。我知道,母亲不愿在北京跟我们一起住,不喜欢北京的气候只是原因之一,另外就是她不喜欢见我们花钱太多,还有些婆媳问题,所以,还不如回湖南老家清静。
父亲是那种有话直说,从不怕得罪人的那种,那怕明知道说出来会让很多人不高兴,但他还是会说,因此,出门在外,母亲总是担心父亲会同别人吵架。在农村,如果家里有几兄弟,别人是不敢欺负的,但父亲只有兄妹二人,这也更让母亲担心。父亲这种性格特点,没少跟别人吵架。
父母的脾气都很倔强,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,从来不听别人的劝告,哪怕是子女的劝告也听不进去。至少我在我看来,父母很少有听从我们的劝告的时候,年轻时这样,老了还这样。脾气倔强,做事的风格也这样。记得有一年双抢,打谷机溅出来的谷子进了父亲的眼睛,怎么也没弄出来,天又快黑了,稻田还有不少的稻谷没有打完,父亲硬是坚持了个多小时打完田里的稻谷回家在电灯下,才把眼睛里的稻谷弄出来。不知道是受那的影响,还是别的原因,父亲的眼睛一直不太好,还做过白内障的手术,经常莫名其妙地流眼泪。
在农村经媒婆介绍的婚姻相当普遍,之前完全不认识的人就结婚了,父母的婚姻也不例外。父母是哪种谁也不服谁的性格,两人经常吵架,可能是一点小事,在我的印象中,是三天一小吵,五天一大吵的那种。直到现在,父母还经常吵架,父亲做事不仔细,这也是父母经常吵架的原因之一,特别是找东西这事。经常找不他要的东西时,便会骂人,骂又是谁动了他的东西,但实际上认真找一下就很容易找到。虽然父母吵了一辈子,也从来没有说过浪漫的情话,但彼此还是稀罕着对方的,再过几年,就是他们的金婚了。
在农村,与我同龄的人一般上学上完初中就外去打工了。我中考时,并没有考上县重点高中,如果不是父母坚持,我也脱离不了外去打工的命运。当时父亲认为我是块读书的料,坚持让我上学。当年插班到县重点高中,需要交插班费3000元,这在90年代是非常高的费用了,没有办法,为了他儿子,父亲到处托人找关系让我插班,又到处借钱凑插班费,后来托人写纸条,省了500块插班费。父亲的举动,没少遭受他人的嘲讽与冷眼,认为父母做的不值,读书无用,考不上大学,照样是打工。而同龄在外打工的,早早就盖新房子了,我们家还住着80年代的老房子。好在父母从来不认为他们的做法是错误的,即使有人嘲讽,他们也坚信,即使没考上大学,多读点书总是有用的。
本想等我安定之后,接二老一起过来住,但母亲一直在老家,不愿过来与我们一起住。而父亲则一个人把我们家的小孩看大了,在这一点上,父亲也是相当的厉害与不容易。
就写这么多吧,在母亲节这一天,愿天下所有的父母健康快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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